去以六月息者也

十二夜

【1】
斜斜的阳光流落，在我眼中形成一圈温柔的光晕。
“罗敷？”我轻轻开口。
“怎么？”她回头望我。我看到她身上似是披了一层金纱，惬意的像是阳光给了我一个吻。
“如果，杀死一个人可以救所有人，你会选择杀死那个人吗？”我询问她。
“为什么杀死那个人可以救所有人？”她并没有正面回答。
“唔…大概是因为，那个人是一个疯子吧。”我试图想一个合理的理由：“所以他要杀死其他人。”
“那为什么你不能去帮助他？”罗敷问我。
“嗯？可那人是个疯子啊？”
“你可以选择去制服他，而不是去杀了他，或许他只是一时失控。”
“可是他会伤害到我！我可能会因此而死！”我对她大声喊：“罗敷！我是在问你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杀不杀他！”
罗敷沉默了片刻。
“我不会回答，因为这根本不会发生。而且就算发生。”她转过身背对着我：“我们也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，这是犯罪。”我看着她身前的树叶沙沙，跌落了一片又一片。
……
“所以说，罗敷你的选择究竟是什么？”我盯着她通红的双眼，像是能够就此穿过并看透她整个灵魂。
“你会杀了谁？他给你的选择可是更大。”我笑着看到那人递出一把刀，我看着她接过，我看着她陷入沉思。
我等待她最后的决定。
“罗敷罗敷，你要杀了谁？”我喃喃道。
“你是疯了吗？”她说。
“你说我们不会遇到这种事情，你看啊，这不是遇到了吗？”我问她：“罗敷，杀了谁？”
“你闭嘴吧。”她沉着声。
“杀了……”我余光扫到有一缕红丝飘上我的脸颊，是罗敷倒了下去。我看到罗敷身下有更多的红丝涌出，编织着，编织着。
“应该是白色的。”我敛住了眼：“罗敷罗敷，你选择杀了你啊。”
我不感到意外，如果她是罗敷的话，罗敷的心太软了。
可是，罗敷你同样没有剥夺自己生命的权利啊。
我将她抱在怀里，吻了吻她苍白的脸颊。
“明明，选择杀掉别人就好了啊，我真是不理解，他给你杀掉任何人的选择，包括他自己，也包括我。罗敷啊罗敷，你为什么不杀了其他人呢？仅仅是因为没有这样的权利吗，还是害怕犯罪？那么我允许你有权利犯罪，因为……”
因为，这仅仅只是我的梦啊…
“你呀，现在还不会理解，有良知的人，身上肩负罪孽的感觉，那比死还要痛苦……”
这或许对她是个痛苦的选择，可是万物生灵都在为了活着而挣扎。
我现在还不理解罗敷的犹豫，就像罗敷已经不理解我的一切想法。
罗敷罗敷，闭上双眼吧，我要说啦。
“晚安，好梦。”
【2】
我这不长的岁月里，做过的梦却数不清。不是因为数目之庞大，而是记忆太过朦胧。
现在，我躺在巨大的钟盘上，让它的指针带着我转动。
“菟丝？”我呼唤着他。
我感到有顺滑的发丝落入我的脖颈里，于是我睁开眼睛，觉得眼前的少年应该是菟丝。
“我是在钟盘上吗？”我问。
菟丝笑了，但以我的角度看来，他却像是在哭。
“是啊，你是在时针上面躺着。”
“菟丝你能抱我起来吗？”我太累了，只剩下翻身的力气。
“不行啊。”菟丝拒绝了我的请求。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，分针要过来了。”
我歪了下头，至少我还可以做到。的确，另一个巨大的分针快过来了。我又正了下头，看向菟丝：“可是你知道……”
“知道分钟过来的结果是吧。”菟丝打断了我的话：“但是我能离开，也会离开。”
我迷惑不解了。
“你还记得蓇葖吗？”他问我。
“谁？”我想不起来。
“你果然不记得了。”他猛地扼住我的喉咙，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：“看啊，你没感觉啊…你明明没感觉啊！”菟丝哭了，他的泪滴落入我的眼眶，看起来就像是我也哭了。
“你为什么不让她杀了你！”
菟丝将我的头抬起又重重落下，一下又一下的撞击。他的脸在我眼中扩大又缩小。
“你看你根本就不会痛!甚至连伤口也不会有！让她杀了你又有什么关系！”
他是疯了吗？我没有反抗，也无力气去那么做。
“你为什么不让她杀了你！”
最后一下，菟丝累了，我也想起来了。
蓇葖啊，原来是她。
那也是我不知道做的第几百个梦，又或是第几千个。有个女孩，手里拿着刀，站在高台上。然后她要做什么呢？我努力回想着。
她是要……是要……对啊！她是要来杀了我！
女孩拿着刀正对着我，于是我向她走去，伸出手推了她一把，她便像是一只蝴蝶，轻飘飘的跌落下去。
“可是，是她要杀了我啊……”
“是她？那都是你自己的意愿！明明你让她杀了你就好了啊！反正你也不会死，也感觉不到痛！那又有什么关系！为什么你要杀了她！”
我被杀死就好了吗？
“为什么你要杀了她！”
因为……
“为什么为什么！”
因为……因为……
“因为，我还不想醒啊。”
我笑了起来，对着菟丝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我不想醒呢，所以我杀了她。”菟丝猛地收回他扼住我的手，起了身。
“分针过来了呢。”他喃喃道。
“可是你知道这没用的。”我只有翻身的力气了，所以我翻了个身，又翻了下去。菟丝没阻止我。
“再见。”我说，然后他“嗯”了一声。
我便跌入了一片柔软的黑暗。菟丝没来拉住我，我不意外。他不会来拉住我的，也拉不住我。
因为，我醒了。
……
我怔怔望着窗外，关掉了正在响的闹钟。揉了揉昏沉的脑袋，然后起床。
没有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，也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。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关心除自己以外的事情。
所以，一切都如往常。
“是个阴天呢。”我微笑。

end
by:赫桀言
自己那些光怪陆离的梦的组合。